2021新高考Ⅱ卷《放猖》选择题：废名先生也犯难（湘语文详解）
原创 湘语文 2023-04-11 23:30
解析：湖南师大附中 李老师
附录精读精析课件，可到文末获取
湘语文将陆续推送数十篇高考真题文学类文本精读精析文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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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新高考Ⅱ卷文学类文本，选用了废名（冯文炳）的《放猖》和《莫须有先生坐飞机以后（节选）》。
在绝大部分考生眼里，废名是陌生的。而在文学史上，废名名气很大，被视为“京派文学”的鼻祖。
后来的京派文学第一人沈从文，也曾推崇废名，他坦言：“写乡下，则仿佛有与废名先生相似处。由自己说来，是受了废名先生的影响。”
汪曾祺也说：“用儿童一样明亮而敏感的眼睛观察周围世界，用儿童一样简单而准确的笔墨来记录。……因为他善于捕捉儿童的思想和情绪。”
朱光潜则评价废名是个“眼睛老是朝里看”（一般作家眼睛要朝外看）的作家，不过这个话有点乌鸦嘴，后来废名眼疾发作，动了大手术，几近失明，眼睛真的有些往里看。
2021新高考Ⅱ卷文学类，选用同一作家的两个文本，两文因“放猖”这一民间习俗，互有联系，互为印证，体现生活之美和童心童趣，选文确实有匠心，两个简答题一如既往地“反套路”命制，背答题模板的考生没有市场。
但选择题第6小题出了个不小的幺蛾子。
6. 下列对文本一相关内容和艺术特色的分析鉴赏，不正确的一项是（3分）（ ）
A. 火柴匣子是日常生活中的事物，文章将猖神庙比作火柴匣子，既强调猖神庙的小，也点出猖神世俗性的一面。
B. 猖兵画花脸后显得有地位，而“我”天生的面反而不算什么，这个对比表达了“我”对猖兵的羡慕之意。
C. “仿佛一朵花已经谢了”，这个比喻写猖兵的“奇迹”不再，也写“我”因放猖结束而感到失落。
D. 文章写了放猖从开始到结束的全过程，结构紧凑，不枝不蔓，这表明“我”对放猖这一活动的记忆十分深刻。
官方答案是D。
但分歧颇大，大到什么地步？相当多考生和老师都选错了。绝大多数自媒体推送和高三教辅资料的答案都是A项。就算选对了D项，也在到底错在哪里，各执己见。
将A作为答案最有代表的，是教辅资料《十年真题》：“点出猖神世俗性的一面”有错，将土地庙比作轿子，将猖神庙比作火柴匣子，二者对比，是强调猖神庙的小，并不能看出猖神具有世俗性。
而选正确答案D的公开解析中，有代表的是《高考蓝皮书》：文章以“我”的放猖活动为主线，叙写了童年的美好记忆，以及由此引发的联想，属于形散而神不散，所以D项“结构紧凑，不枝不蔓”有错。
但这个解析仍需斟酌。湘语文版解析如下。
参考答案：D
A项正确。原文第1段：“土地庙好比是一乘轿子，与之比例则五猖庙等于一个火柴匣子而已。”“火柴匣子”是常见的生活用品，且后面又说，猖神“大约都是士兵阶级”，“以壮丁扮之”，“当了猖兵便可以没有灾难，身体健康”，也说明猖神来自俗世，民生攸关，而并非高高在上。“将猖神庙比作火柴匣子”确是强调猖神庙的小，也可体现猖神的世俗性。据民间传说，五猖即马、猴、狗、鸡、蛇五种动物之精，五猖屡屡为害民间，被天神雷公电母追杀，五猖假扮修塘的壮丁（故《放猖》说“以壮丁扮之”），躲过一劫，且修塘是裨益民生的善事，五猖由此改恶从善，百姓不记仇，还事之为神，修庙供奉，五猖会寄托了劳苦大众们避灾、祛邪、祈福的美好愿望，也更说明了猖神的“世俗性”。鲁迅《朝花夕拾》中有一篇《五猖会》，迅哥儿就目睹了“儿时所罕逢的一件盛事”。特别补充《现代汉语词典》对“世俗”的解释：①流俗，如：世俗之见；②人世间（对“宗教”而言）：他厌倦了世俗的生活，决定出家为僧。再查“流俗”，解释为：一般的风俗习惯（多含贬义）。可知“世俗性”是中性词，而不一定做贬义。
B项正确。原文第1段：“打脸即是画花脸，这是我最感兴趣的，……羡慕已极，其中有小猖兵，更觉得天下只有他们有地位了，像我这天生的，本来如此的脸面，算什么呢？”可知，“天生的脸”和猖兵“画花脸”，两相对比，前者少了神秘感，“我”确实羡慕。
C项正确。原文第2段：“第二天，遇见昨日的猖兵时，我每每把他从头至脚打量一番，仿佛一朵花已经谢了，他的奇迹都到哪里去了呢？”可知，放猖结束，卸了装束的猖兵不再有神秘感，尤其是猖兵“语言太是贫穷”，再联系前文“我的心里却寂寞之至”，说明“我”有失落感。
D项错误。文章先解说“放猖”这一风俗，再以时间为序，依次写了扮猖——打脸——练猖——放猖——游猖——收猖的完整过程。“放猖”是选文叙述的线索。故“写了放猖从开始到结束的全过程”是正确的，也可以表明我的“记忆深刻”。当然，如果按照原文说的“名副其实的放猖”，全文就并未表现“放猖”活动全过程，而是侧重写猖神的扮演及装束等，对放猖过程交代并不算多。接下来再看“结构紧凑，不枝不蔓”这一评价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收录了“不蔓不枝”，其释义是：原指莲茎不分枝杈，现形容文章等简洁。若按此解释，文章也确实称得上简洁，曾有人评价废名作品，“简洁奇僻，自居一格”。所以，“不枝不蔓”似也没错。那“结构紧凑”呢？“紧凑”的释义：密切连接，中间没有多余的东西或空隙。这又是一个有些模棱的说法，文章在写“放猖”这一活动时，穿插写了“我”的过往经历与感受，比如“我”做叉的经历，接近150字，也就是说，确实显得不够“紧凑”，而体现了散文“形散”的特点。但要命的是，这些内容也是由猖兵手里“拿着叉”引发的，和放猖、猖神有关，也不好说就是节外生枝。
因此，无怪乎一线师生晕菜了。出现这种情况，似乎也不能一板子下去，怪考生和老师水平低。
官方版的《高考试题分析》2020和2021年都停止出版，也让这道题不再有所谓“权威解说”，这道题究竟为何选D，也成了“悬案”。
而作者废名先生已作古56年，如果他健在，来做这道选择题，他会选什么？大概率他也会纠结，也会选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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